第三十九章 烧个痛快
“好……好冷……”
“我也是……想回被窝里……感觉腿随时会抽搐麻痹然后整个人倒地不起，唔，这么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吧，所以我还是先回去好了，你加油哦。”
“……你这个人真是没救了。”
“最强大的人才往往不需要拯救。所以，谢谢夸奖。”
关小恬没有再回答，冲着我翻了个白眼，她闭上嘴，继续为了热身而进行的慢跑。由于跟在她身后，因此眼前少女的身姿一览无余：短袖外套了一件淡粉色的运动外套，配上那标志性的高马尾显得活力十足，即便是在这秋风萧瑟的季节，依然显得活力十足。两三只麻雀，四五片黄叶，周围原本清冷的环境，因面前少女的存在而被赋予了新的生机。
尽管如此，我还是紧张地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以免它不受控制地向下移。
呜哇……不行了！我的邪王真眼，它……终究还是失控了吗！
淡粉的运动外套下方，只有一件纯黑运动短裤，也许是因为黑色的衬托效果，短裤下的那双修长的腿显得更加纤细、洁白。但那种纤细绝非“麻杆”式的一根线：大腿健康而有力的股二头肌随着奔跑有节奏的收缩、舒张，雪白的小腿上更是没有任何赘肉，属于少女的青春活力之美，此时彰显得一览无余。
如果今天不是运动会，此刻该有多么美妙啊。咳咳，我是说慢跑这件事很美妙哦！才不是说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差不多了吧……”
“可以了，热身的话这种程度足够了。接下来稍微拉伸一下吧，不过注意不要幅度太大，否则会降低肌肉的耐力的。”
“知道啦，老布真够啰嗦的了。”
“喂喂，是央求着你让我当什么教练的吧？‘老布老布，可以拜托你当我的教练吗~’，我可没忘哦！要不是有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盲目地报了1500米，我才懒得大费口舌。”
“我……！我才没有那么说过呢！”关小恬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愤愤地鼓起嘴，赌气似的一扭头，不再看我。但没过几秒，她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缓缓瘪了下去。
“老布你啊……真的没救了……”
“请报名了女子1500米的同学现在到点名处集合，请报名了女子1500……”头顶的广播里，平静的女声悠悠传来，尽管没设么起伏，却像是高考开考时骤然响起的铃声一般，刺激着听者的神经。
“轮到我了诶……”
“嗯，快去吧。”
“嗯，那我先过去了，”少女转过身，可刚奔跑了几步便猛地停了下来，“喂，老布……”
“啊？”
“你呢……你会，过来看吗？”
“噗……这不是废话吗？”
“什么嘛……”
“当然不会了。”
“……”
“骗你的啦，我会过去给你加油的。”
少女微微一笑，冲我做了个鬼脸，便转身跑开。那束乌黑的高马尾，在这微冷的空气里，快乐地跳动着。
终于走了……不由自主地，我松了口气。
咦……为什么，要发出“松了口气”这样的感叹？喂喂，刚刚看那什么的时候明明还很起劲的吧，咳咳。
难道是直觉吗……如果是的话，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算了，这些都是次要问题，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还没有解决的舞会委托。至于接下来的5000米？坚持跑下去就好了吧，至于拿名次什么的，凭我这种家伙是不可能的。
那天晚上和唐经理谈完后，对于我来说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了。但到了这一步，才是最困难的一步。重要的不是侦探作品里那句帅气的“真相只有一个”，而是怎么利用已知的真相去避免事件走向最坏的方向。
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根本看不到一条“光明的方向”啊，四下一片黑暗呢……
总之，接下来的首要任务，是去找林默谈话，下一步的动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林默本人的态度。毕竟，她才是这一切的起源。可是，她会配合吗？如果想的话，她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我所谓的“真相”，也只是对我自己而言罢了。
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林默，如果真的是我所想的那样的话，那就让我听听你真正的声音吧，你一直以来藏于面具之后的声音。
“糟糕……”不知不觉时间已经不早了，关小恬那边也该开始了吧，要赶紧过去了。沿着教学楼的灰白墙，穿过公园，跨过小门——操场于眼前豁然开朗。
咦……？那边的赛道旁怎么围了一群人，是发生什么事故了吗。等等，那好像是5000米的起跑点吧……究竟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枪声骤鸣，比赛开始了。
小心翼翼地绕过赛道，缓缓凑近，而眼前的一幕，可以说是震撼布谷100年：那群扎堆在赛道边的人群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事故”，迎面而来的，只有铺天盖地、排山倒海的加油声。正当我困惑之际，一根啦啦棒突然搭了过来，“同学，你也是来给小恬加油的吗？”
“小恬……关小恬吗？唔……是——”
话音未落，拉拉棒后粗壮的手便激动地伸了过来，一把把我薅进了人群之中，“一起来吧同学！这边都是管院专门来给小恬加油的，来，这是你的啦啦棒，待会一起喊就好了嗷！”说罢，他便不再管我，继续投身于浩浩荡荡的人海之中，徒留我在人群里不知所措。
管院……唔，想起来了！同学聚会自我介绍的时候，关小恬好像说过，自己是管院的，还加入了管院学生会。唔，怪不得会有这么多管院人来加油呢。
但是……眼前的一幕，根本就不正常吧喂！
粗略地算了算，少说也有20余人扎堆于此，每人更是手持一支啦啦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黑帮械斗吧。尽管其中大部分是男性，但女性也不在少数，难道这家伙的魅力buff是带双向加成的？这还仅仅是从看台上跑下来的，卡台上的就更不用说了：横幅拉起，举牌助威，摇旗呐喊，一条龙加油助威服务全面到位！整个管院现在团结得像是一支准备踏平学校的钢铁雄师。虽然我对这家伙的社交能力之恐怖略知一二，但这简直就是lovelive学园偶像的牌面啊！这家伙，果然是世界上最恐怖的魔王……
不过，毕竟是来加油的嘛，嗯嗯，还是要尽量喊一下的。
但我，实在太天真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波“海啸”便汹涌袭来，“小恬，加油！小恬，加油！”的呐喊声瞬间像烧开了的水蒸气一般裹住了我的大脑，恐怖的音量差点把我的脑壳掀开，正当我准备捂住耳朵保护我即将破裂的鼓膜时，身后的啦啦棒已经已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加油！加油！”“痛痛痛……啊……轻点！哦哦哦……”但惨叫声瞬间便湮没在人群声势浩大的呐喊声中。我像是一根被洪水裹挟着的枯木于人海中飘摇，每一次加油助威的呐喊声里，都伴随着我有气无力的哀嚎。
像蚯蚓一样扭来扭曲，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一片净土。但此时，我已经收到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且不说刚刚被身边的啦啦棒打得遍体鳞伤，光是这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就已经让我神经衰弱了。呼……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来给关小恬加油的，就算已经再起不能，也要——
“哦哦哦……踩到我啦！慢点慢点……痛痛痛！”加油的气刚运到嗓子眼，“钢铁雄师”已经开始向前进军，我也在这条洪流中被裹挟着连滚带爬地向前移动。环顾一下四周，不是吧，比赛已经结束了？但事已至此，只能跟着他们过去了……
人群于终点前驻足，队形散开，终于从人流的洪水里挣扎上岸，我也久违地松了口气。凑到登记处边，踮着脚尖，这才勉强看清了登记表上的成绩，第十名。尽管没有积分，但我知道，这个名次对于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二十多名选手参加的比赛，其中光是来自田径队的就接近十名，关小恬一个新人，能在这样激烈的竞争中不落下风，她一定已经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了吧。
转过身，我缓缓向关小恬所在的位置走去。那家伙这么卖力，多少也该和她说点很么吧。虽然说不上帮到了她什么，但这么多天来，我这个“挂名教练”也算是见证了她的些许成长吧。
不过此时，关小恬所在的位置早已水泄不通，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我才得以窥视一二。
“没事吧小恬，你也太勉强自己了！”
“慢点喝，对对，慢点。”
“名次什么的不重要啦，我们都知道，小恬已经尽力了，来。擦擦汗。”
“小恬太棒啦！我可看到了哦，小恬和田径队的成员也能一较高下呢！”
“就是就是，我一开始还替小恬担心呢，没想到这么厉害！”
“小恬看到没，隔壁化院那个眼镜为了给你加油，喊得嗓子都哑了，哈哈哈哈。”
“哎呀，人家小恬那么卖力，怎么可能注意到嘛。”
唔……我挠挠头，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我随即微微笑了笑。
这家伙真是的，明明有这么多好朋友，每次来训练却都是一个人，搞得我还替她担心来着呢……不过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了。看这架势，我也没有必要去凑热闹了吧，去了也只会打扰管院同学们的兴致。也是，那孩子已经那么卖力了，这样拼命的她，值得身边友人那样的赞美。这么美好的庆祝时间，就留给他们愉快地享受吧。
况且，接下来，也该轮到我自己的战斗了。
“报名男子5000米的同学，请到点名处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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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5000米，本次运动会里程最长的项目，同样也是最受期待与关注的项目。各个学院的拉拉队此时早已蓄势待发，看台上的，跑道边的，摇旗举牌应有尽有。各学院的学生会也在积极和本学院的观众交流沟通，制定属于自己学院的特色加油口号。为选手加油陪跑的“赛道亲友团”则在和选手们进行赛前打气加油环节，一会开跑后，他们就是负责给选手们“空中加油”的加油飞机，他们的存在，乃是选手背后最强有力的支柱。
至于我呢？
咳咳，一定是因为班里只有身为体委的韩咲知道我参加了5000米，所以才没有人来给我加油的。才不是因为我在班里本就没什么朋友，参加的社团也只有寥寥3个人哦！
而且，舞会的截止日期也已迫在眉睫。萧飒现已成了舞会的全职秘书，每天为了各种杂务奔走四方；钟不驯手头上也有未完成的海报，此时应该也抽不出空；韩咲就更不用说了，早在几天前就成了舞会的实际负责人，接管大权，此时正忙得不可开交吧。
不过说到底，我本来就是来划水的吧。这样态度不端正的家伙，如果有人来给他加油助威，反倒会让我很困扰哦。没错，孤高之狼总是独自夜行！芜湖，这么想想还蛮酷的呢，cool、cooler、coolest！
但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让我在这里自我安慰了，再怎么用花言巧语去粉饰太平，战争依旧是战争。竞技是残酷的，是要分输赢高下的。一开始就放弃了斗志的人，只会最先淘汰出局，沦为笑柄。即使是怠惰无比的我，也不准备做一条丝毫不反抗的咸鱼。尽管嘴上说着“划水”，但毕竟积分事关班级学院，自己丢脸倒无可厚非，但因自我逃避而成了危害群体的蛀虫，这种事我无法原谅。
综上所述，我……唔…大概，应该…会尽力的吧…
不要说得这么没有气势好像随时都会溜号似的啊！
枪声骤鸣，比赛开始。
5000米，对于缺乏锻炼的人说，这是一道长的足以让人绝望的路程，但对于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少数强者，胜负，从最开始就已注定。第一圈，在大多数人选择保留体力时，第一梯队的6、7人小队已初具雏形。只不过大半圈，便以极快的速度和我所在的第二梯队拉开了距离。先发制人，强者是不会给弱者留一丝机会的。但我并没有着急，此时的第一梯队只是暂时的，那6、7人里，大概只有三人是真正能经得起摔打的强者，剩下的几人不出几圈便会逐渐被甩下。不仅是第一梯队，场上赛道的每一处都瞬息万变，5000米，12圈半，没人能预料到这漫长的几十分钟里会发生什么。上一秒还遥遥领先的对手也许下一秒会因意外摔倒，而刚刚才被你甩开的劲敌可能又在下一秒又奋力反超。我要做的，就是稳住自己平日里训练的步伐，同时随机应变。
11月的冷风从两颊划过，但我已经顾不上冻得生疼的脸颊。第4圈，肺部已经开始出现不适，唾液里明显感觉到游离的血丝，铁腥味在喉咙里发酵，凝固成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痛着口腔与咽喉的粘膜。酸痛感的毒根在负责牵拉的肌肉里逐渐扎根，侵蚀着愈发衰竭的四肢。这才过了三分之一就已经这幅狼狈模样了吗……正式比赛和平日训练果然不一样。再怎么求稳，步伐、节律，乃至心态还是会被周围的人影响。此时，赛场上的分部已经逐渐明晰，第一梯队只剩下四人，而第一梯队背后拉出了一根长长的线：每间隔几十米，便有一人紧随其后。粗略地看了看，我大概处在十名左右的位置。虽然还保有一定体力，但现在也只能祈求自己能勉强跟住面前的这根“长线了”。至于反超，除非前面的选手体力不支速度下降，凭我现在的状态，已是希望渺茫。
5圈，6圈，7圈……8…第8圈？还是第9圈……还是已经结束了……
随着比赛的进行，我的意识也开始瓦解。原本大脑还能清晰地记住比赛的进程，但此时已是一团浆糊。朦胧中，模糊的视线易筋经物理抬起，只能在地面游移，目光所及，只剩下自己沉重的步伐。
此时，肺部离抛锚只差一根稻草，提线木偶般僵硬的胳膊被不知何处的提线机械地提起又放下，双脚已经无法感知到地面的存在，我在飞吗？芜湖~起飞……可是…如果在飞翔的话，为什么又这么沉重呢，像是随时都会被拉进地底一般…
恍然间，人影从身边掠过，是第一梯队的领头者。呼……已经被超圈了吗，要超回来吗？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吧……嘛，就这样吧，这样就好了，已经不想继续下去了，反正已经筋疲力尽了吧，反正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吧…这样下去然后迎接失败与嘲笑就好了。呵……根本不会有人来嘲笑我吧……
我在哪……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多久才会结束……周围的世界伴随着我的五感开始融化，赛道边黑压压的人群变成了枯树枝丫上叽叽喳喳的乌鸦和盘踞山头的猴子，他们在咕噜些什么呢？在为我加油吗……呵呵，看来真的已经意识不清了，竟然开始幻想有人为我加油了……
“笨蛋猩猩！”
已经开始幻听了……真倒霉，都这个时候了，幻听就幻听吧，还偏偏是那个人的专属词汇。我这幅狼狈模样可不想被那家伙看到啊……不然会被笑话很久的吧…
“笨蛋猩猩！傻了吗？”声音愈发清晰，甚至贯穿了我已经混沌的意识。那么真实……仿佛就在耳边…怀着某种可怜的希冀，不，应该说可笑比较恰当，我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再熟悉不过的少女，正板着脸凝视着我。
及肩黑发随着冷风起舞，看到我转过了头，少女板着的脸才微微松弛。那熟悉的深棕色眸子，即便面对着我此刻已经浑浊不清的视线，目光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但这次，没有了讥讽的微笑，甚至不如说……那目光中，似乎有几分柔和。
“笨蛋猩猩，不用回答我，听我说就好了。”
“现在是第九圈中程，距离结束还有四圈整，你现在的名次是11，,也就是说，要想拿到名次，就必须超过三个对手。”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累的快要倒下了，没关系，如果你想的话，放弃就好了，没有人会责备你的。”
“但我之所以过来，是想说些别的……”
“听好了，笨蛋猩猩！你实在是太蠢了，蠢到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接下来的四圈里，给我好好思考，你究竟想要在这场5000米里得到一份什么样的答卷。不仅仅是用大脑！要用胳膊，用腿，用肺，用心脏，用你的整个身体去思考！我倒要看看，你这样的笨蛋，能想出什么傻瓜答案出来。”
“所以……笨蛋猩猩，去做你想做的就好了，我们……我们会在你身后的。”
“最后，加油……”
终焉的轻语消逝于风中，钟不驯的脚步慢了下来，与我的距离也缓缓拉开。
但已经足够了。
什么嘛……这家伙，就不能好好说嘛。
“布谷，加油，奥利给！”身后，一声孤零零的呼喊响起，是萧飒。喂喂……你们这样，让原本准备划水的本大爷很是难办啊喂！
不过，
事已至此，也只能让这些无知的人类，见识一下本大爷的真正实力了。哦哦哦……痛痛痛……
可恶啊，要不是这具凡人躯体的限制，凭借在某些快穿文里拿到的男主剧本，本应早已开启了“神王系统”的本大爷，早就一骑绝尘了吧。
嘴上念叨着不明所以的鬼话，可脚下的步伐，已逐渐加快。本来已经失却了焦点的视线再度开始寻找猎物，肺部宛如即将报废的空调外机般呼哧呼哧作响，驱动着僵硬无力的四肢缓缓向前。尽管随时都有可能就地倒下开始爬行，但我还是歪歪扭扭地向前狂奔。就算是屁股冒着火老爷车，只要飙到极限，也是很恐怖的啊喂！
三个人？那就超给你看好了，呜呼呼呼呼呼！
前方的第一个选手，距离我50米左右，很明显，他也已经体力不足，近了……马上…十米，五米，拿下！
下一个……芜湖好耶~竟然就在眼前！一鼓作气，顺势追击！此时大脑唯一能维持工作的神经元已经全部集中于视觉中枢，除此以外的其他感知觉已经全部报废，甚至连疲惫感也烟消云散。唔……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吗？可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就算是回光返照，也要抓住这走向灭亡前最后的机会！
很好……再超一个！
也就是说，只要再超一个，就可以拿到名次了吧。而根据我的判断，此时还剩两圈半。那么下一个猎物在……
半圈外。
喂……这也太远了吧…
也许因为一下子泄了气，脚下以及胸口的疼痛感骤然袭来，如针扎般刺入大脑。呜……摇了摇脑袋，尽管再次强行让视线聚焦，但已然没有了刚刚的冲劲。
到此为止了吗……
钟不驯的声音，再度响起。
“得到什么样的答卷……”
“用全身去思考……”
“做你……想做的事。”
做我想做的事。
我……想做什么呢……
铁红色的人影于眼前浮现，幻觉又来了吗，偏偏还是这个时候……
如果是往日，大脑一定经受不住那伴随着摇曳人影阵阵袭来的刺痛感。但很不巧，现在，我的痛觉已经在长时间机械的奔跑中停止了工作。
人影……熟悉的铁红色人影，它在提醒着我，这三年里，每一个浑浑噩噩的日夜。不知不觉间，“希望”、“梦想”、“想要做的事”、“想要成为的人”，这些美好词汇已成了我唯恐避之不及的诅咒。
人影晃动摇曳，风中残烛般的躯体咧着嘴，露出无声的嗤笑。突然间，一股无名的怒火骤然间从胸中腾腾燃起，火热的刺痛感烧灼着全身上下，可烈火不会满足，他要释放，要燃烧，要烧尽一切。
虚伪、欺骗、逃避、自怨自艾……把这样的丑陋的家伙，烧个干净……从自己开始，烧个干净！
那个瞬间，我停止了思考。
身体顺遂着本能，开始向前移动。只有移动可以描述，因为我不是在跑，也不是在走，更不是在跳。我只是在移动，以自己也不清楚的方式向前移动。速度？名次？已经不再重要了，此刻，我只想纵情燃烧，直到尽剩一团枯黑的煤灰，随风飘逝。
我想做的事？
我不明白。
我已经在阴影中逃避了太久，久到双眼已经无法适应太阳灼热的光芒，久到原本温暖的阳光，也成了炙烤着肌肤的毒药。我把自己关在了漆黑的一片笼子里，于是便退化成了无法见光的蝙蝠。
但我不想，不想再让那个丑陋的自己，继续蒙住浑浊的双目，在黑暗里茫然颤抖！
所以至少，至少在此刻，烧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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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
“布谷，结束了！咱们第八名，刚好有名次！”
“布谷……？”
萧飒模糊的呼喊声，从天边传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瘫坐在萧飒怀里。
结束了吗……什么时候结束的……不知道，但已经算是烧得丝火星都不剩了吧……
“笨蛋猩猩……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没让你去拼命……”身边，抱怨声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唔……”本想说些什么，但声带已经丧失了功能。
“好啦，乖乖躺好吧，真是够笨的了，量力而行都不懂。”说着，她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水，用力扭开，递到了我手里，“慢点喝啊。”
我接过水，却没有着急喝（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我已经没力气抬起胳膊了），抬起头，几只不知名的飞鸟，攸然间掠过眼前湛蓝的天空。
“真……尽兴呢……”我缓缓嘟囔出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虽然看不见，但一定是一个十分丑陋的笑容吧。
萧飒闻声，禁不住笑了起来，身边的钟不驯也捂住嘴，偷笑出声。
飞鸟振翅而去，去往我们目光未及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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